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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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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但赫赫威风,一下子被打没了,竟比寻常人还可怜一些。

  宣怀风看白雪岚一眼,觉得他活该。

  再看一眼,又觉得自己幸灾乐祸,越发比白雪岚还可恶了。

  再再看一眼,想起白雪岚前阵子那么欺负自己,无所不用其极,如今他欺负到那些会反抗的人头上了,挨枪子儿也是难免的。

  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。

  可……

  再再再看一眼,宣怀风就羞愧交加。

  白雪岚多半是被那些鸦片商害的,买卖鸦片的人最可恨,祸国殃民,不管白雪岚有多不好,这件事还是做得不错的。

  自己不恨鸦片商,竟然还和他们站到同一阵线去了,盼着白雪岚倒霉。

  爸爸要是还在世,知道自己这样是非不分,说不定真的会拔枪把这儿子给毙了。

  白雪岚在床上闭着眼睛呻吟,偷偷睁开一丝缝,看见宣怀风站在床前并未离开,俊俏的脸上明显的犹豫不决,心里又甜又欢。

  早知如此,宁愿多挨两枪,伤得更重一点才好。

  他喘了几口气,索性睁开眼睛,气若游丝地说,「我躺着难受,你还是扶我起来坐一下吧。」

  宣怀风劝着说,「起来做什么?不是一样不舒服吗?」

  但还是把他小心地扶坐起来,叠了两个枕头放在腰后,让他后背挨着床头。

  白雪岚百般怕他走,嘴里却故意说,「真抱歉,今天你是要去看年太太的,为了我又把你叫回来。其实我的伤不碍事,你要是想去看年太太,还是去好了,不用为我在这里耽搁。」

  又说,「你叫个听差来罢,我只是疼得心烦,随便有个什么人陪着,让我听听人说话就好。」

  宣怀风对他这番话倒是很认真,想了想,说,「好吧,那你等等。」

  转身就走了出去。

  白雪岚眼睛都瞪圆了。

  他本来以为宣怀风心肠软,见到自己受伤负痛,绝对不会丢下自己离开。

  不料欲擒故纵失了准头,落得偷鸡不成蚀把米。

  悔恨得肠子都青了。

  眼睁睁看着宣怀风走出房门,往菱花门那头去,急得五脏生烟,偏偏又不敢跳下床去追。

  一追出去,刚才的把戏岂不是揭穿了?

  宣怀风非恨死自己不可。

  白雪岚几乎咬碎了牙,狠狠一拳擂在床上,身子一动,带得伤口猛地一痛。

  身痛加心痛,竟真的接二连三痛得厉害起来,恼得他一手捂着右臂,半边脑门子用力抵着墙,在上面来回搓着。

  英俊的脸扭曲出几分戾气。

  正无药可解,忽然脚步声响起来,颇为熟悉。

  白雪岚猛地一扭头,看见一个人影在窗边一闪,不一会,宣怀风就从房门那出现了。

  手里拿着一本书,见白雪岚眼中精光闪闪,神色异常地直瞅着自己,不由问,「是不是又疼得厉害了?要不,我还是叫医生过来看一看吧。」

  白雪岚怕他又一转身跑了,等他靠近一点,猛地伸出未受伤的左臂把他捉得紧紧的,问他,「你刚才去哪儿了?」

  「我从前听说,人身上痛的时候,转移注意力就能好些。所以去拿了这个来。」宣怀风给他看到房里拿过来的书。

  原来是那本白雪岚用旧的法语书。

  宣怀风说,「我有几个地方弄不懂,发音也难学得正确,你既然要人解闷,正好可以教教我。总比干坐着想你的伤口强。」

  白雪岚原本以为落得一场空,如今平白无故天上跌一块大馅饼下来,砸得他欢喜不尽,笑道,「好!再好不过!」

  他笑得太乐了,宣怀风警戒地瞥他一眼。

  白雪岚赶紧又咳嗽两声,装作疼痛发作,捂着伤口皱了一会眉。

  宣怀风不放心地说,「你不会都是在骗我的吧?」

  白雪岚正色道,「我为什么骗你?在胳膊上打个透明窟窿,有这样骗人的吗?还是你不信我中了枪,索性把绷带解开给你看看好了。」

  说着就要解绷带。

  宣怀风怎么会让他这样胡闹,立即把他拦住,认真劝诫了一番,才搬了一张椅子过来放在他床头,坐下把法语书打开。

  又掏出从前写下的几页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,指着上面不懂的地方,一道一道地问。

  白雪岚难得宣怀风这样温顺地亲近,恨不得掏心挖肺,宣怀风问什么,他就仔仔细细地说,其温柔的语气、耐心的态度、精细的分析,连正式的法语老师都望尘莫及。

  「再见,是Aurevoir。」宣怀风英语极好,法语却只是刚刚入门,略带生涩地背出来,「Bonnenuit,则是晚安。那谢谢呢?又该怎么样?」

  拿着笔,在白纸上写了两个短词,偏着脸看白雪岚。

  白雪岚问他要过笔。

  宣怀风见他要挪身子,不由说,「别忙了,你的手又有伤。」

  「不怕,我左手也能写字。」他看了宣怀风一眼,「你不信,我写给你看。只是要劳烦你帮我端着纸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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