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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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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几个大兵走进急救室,把宣怀抿用担架抬出来,送到展露昭的汽车上,就往住所的方向开回去了。

  第八章

  宣怀风坐在汽车上,一路都没说话。

  回到公馆,自己在房里闷着,总觉得有什么梗在喉咙里,想吐又吐不出来的难受。

  宋壬先是回到自己在公馆的房间去了,不知过了多久,过来敲门,和宣怀风说:「宣副官,看犯人的几个兄弟说,那给犯人送饭的小飞燕,怕是有问题。我先把她绑起来了,你要不要当面问问她?」

  宣怀风没吭声。

  手压住了桌面,头偏着。

  目光直射到窗外。

  好一会,对宋壬说:「先把她看守起来,也别为难她。等总长回来,让他发落吧。」

  宋壬答应了一声,犹豫地瞅瞅他,似乎想说两句安慰的话,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
  后来一咬牙,还是转身走了。

  宋壬走了没多久,得到消息的白雪岚就赶回来了,一进屋子,把宣怀风从椅子上扯起来,上下看了一番,生怕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掉了两块肉似的。

  看完了,白雪岚一把将他抱了,摩挲着他,又急又恨地说:「我真要打你一顿。宣怀抿生病,要送医院,那没什么。只你不应该亲自去送。」

  宣怀风说:「我在医院里,遇上展露昭了。」

  白雪岚磨起牙来,说:「就是为这个。所以我说你不应该亲自送,不然,你怎么会遇上那猪狗不如的东西?」

  宣怀风呆了呆,猛地从白雪岚怀里挣出来,扬起手,对着白雪岚就甩了一巴掌。

  白雪岚竟被打懵了。

  他惊讶地看着宣怀风,问:「你怎么打人?」

  宣怀风昂着头,反问:「不该打吗?」

  一张俊逸精致的脸,气恼得通红。

  宣怀风说:「你把我,当傻子一样耍弄,你不承认吗?」

  白雪岚看他气成这样,一时居然不敢回嘴,他脸上挨了一耳光,也没有拿手摸一摸,两只胳膊慢慢地往前伸。

  宣怀风被他一碰,把背僵硬地转过去,怒声道:「别碰我!」

  白雪岚索性强把他抱住了,大掌抚着他的背,柔声说:「别生气,血都冲脑门上了。我给你道歉,好不好?」

  宣怀风反问:「这么说,你是承认一直都在利用我了?」

  白雪岚反驳道:「怎么能说是利用?到了这地步,有哪里不合你的意了?宣怀抿如果不是你三弟,我早一枪崩了。就因为是你三弟,杀不能杀,审不能审,难道真要我送到警察厅去?那问个什么罪名?已经说了城外杀的那十几个是土匪,总不能把你三弟也说成是土匪,告他一个绑架你的罪。我索性就想个法子,不动声色地让展露昭把他领回去,大家省事。」

  宣怀风待在屋子里,前后想了半日,连系着这段日子发生的事,早把疑点都想到了。

  其实,也不是那么难看破。

  一切都是白雪岚安排好的。

  要不然,以白雪岚的精明,怎么会不管不顾地把小飞燕放在自己身边?

  况且小飞燕提出要给宣怀抿送饭,白雪岚那么大方就答应了。

  自己说起梨花请客,小飞燕和梨花出去逛街买鞋的事,白雪岚还一点反应都没有。

  再说,只看宋壬的品性,就知道那群护兵不是好打发的,为什么宣怀抿忽然发了急病,自己说立即送医院,倒没有一个人出言反对?

  这样看来,白雪岚是早就打算好,让宣怀抿寻个机会逃回展露昭那一边的。

  这人做事,厉害也就罢了,居然叫他这样蒙在鼓里,担惊受怕。

  在医院里被迫把宣怀抿送还给了展露昭,宣怀风心里是极压抑的,那时候,还深深觉得自己中了人家的圈套,对不起白雪岚。

  岂不知设圈套的,其实是白雪岚。

  白雪岚抱着他,只一个劲地陪笑讨饶。

  宣怀风拿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,已经甩了他一个耳光,当然不能再甩第二个,绷起脸,很严肃地说:「现在,我问你一件,你实说一件。」

  白雪岚说:「是,我彻底坦白。」

  宣怀风第一个,就问:「小飞燕,和怀抿得急病的事,有没有关系?」

  白雪岚说:「这当然是有的。」

  宣怀风便问:「那把小飞燕派过来伺候时,你是早就料着的了?」

  白雪岚的态度,很有些赖皮,说:「我也是看你的面子,想给她一个机会,无奈她不肯改邪归正,我有什么办法。这个小姑娘和宣怀抿是认识的,我叫人留意她的动静,也是题中应有之义。」

  宣怀风回过脸来,对白雪岚打量了一番,缓缓地说:「我看,你心里是有很多计画的。就算没有小飞燕,你自然也有别的办法,会把怀抿放走。只是,你也不会是单单为着我的家人的关系,全然好心地把他放回去,这里面必然有其他的目的,对吗?」

  他这个猜测,白雪岚倒没有任何反对。

  白雪岚脸上露出一丝笑容,高深莫测,在他耳朵边说:「我说过,动宣怀风者,偿命。这话是一定作数的,你等着瞧吧。」

  宣怀风被他吹了一口热气,耳朵上的细绒毛簌簌发颤。

  刚才那分恼怒,不知不觉消了大半。

  宣怀风侧了侧头,斜着瞅一眼,白雪岚轮廓分明、英俊帅气的脸上,五指山微凸起来,心里忽然难过起来,便要往床边走。

  白雪岚怕他又甩开自己,连忙抱得更紧,故意露出委屈的样子,低声问:「你还要生气吗?我可没有对你三弟做什么。总不过是放他一条生路罢了。若你这样和我闹生分,可说不过去。」

  宣怀风说:「你放开吧。我去把药拿来,给你脸上擦一擦。不然明天脸上顶着一个巴掌印,你怎么剪彩?」

  白雪岚这才肯把手放开。

  宣怀风说:「你坐下吧。」

  他去床边柜子的抽屉里,把装药的小瓷瓶拿出来,看见小瓷瓶上贴了一张黄绸布,上面用毛笔写着几个小楷——「万应万灵」,不由扬着唇浅浅一笑,说:「这几个字倒有趣。」

  他是记得的。

  这药前几天也用过。

  白雪岚说他肩后、小腿上有瘀青,就拿了这瓶药出来帮他擦。

  果然自打住进这里,就少不了磕磕碰碰,总有用得着这「万应万灵」的时候。

  宣怀风借着这药,想起从前许多事来,剩下那一点被隐瞒的火气,算是烟消云散。

  心忖,不知受了多少伤,两人才凑到一起,得到今日,自己反而动手打了他。

  这可真说不过去。

  他拿着药回头走过来,白雪岚已经坐下,半仰起脸等着,那动作姿势,像个等医生来治疗的病人似的。

  模样看着很老实,只是一双眼睛倏忽一闪,却极是清透厉害。

  等宣怀风走过来,他便把眼睛闭上,不一会,感觉一个软和的东西在脸颊上轻轻一碰,那必然是宣怀风柔软细腻的指头了。

  挨过耳光的半边脸,本来是火辣辣的,唯其如此,皮肤格外敏感,再被爱人这样温柔地抚擦,就是一股又酸又痒的酥麻了。

  那不是停留在皮肤上的,而是直酥到骨子里面。

  白雪岚享受这懒洋洋的酥麻,嘴边不禁逸出一点笑来。

  宣怀风说:「挨了耳光,你还笑?」

  白雪岚因为要和他说话,就把眼睛睁开了,说:「你这话说得我真不能做人了。难道还不许笑,非要哭吗?我又不是挨了打就哇哇大哭的小孩子。」

  宣怀风说:「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意思。我是说你的反应,也太不正常了。没见过挨了打还笑嘻嘻的。」

  白雪岚问:「那你说,我应该怎样的反应,才算正常?」

  宣怀风已帮他把药擦好了,将木塞塞回瓶口,捏着那小瓷瓶在掌心里,沉吟着说:「要是下次……你打回来吧。」

  白雪岚问:「你这是怂恿我还手吗?」

  宣怀风点点头,忽然尴尬得满脸通红,转身要把药瓶放回抽屉里。

  白雪岚趁着他一转身,抓着他的衣服一扯,让他跌坐在自己膝上,抱了个满怀,朗声笑着说:「别逃。你刚刚说我可以还手,我可是行动派的。咱们现在就把帐算一算。」

  宣怀风看他把手在自己身上乱摸,慌乱中将瓷瓶塞进白雪岚手里,无奈又窘迫,对他说:「还顶着一脸膏药,你收敛个一时三刻,难道就不行吗?」

  白雪岚说:「那好,我们安安静静,说一会话。」

  果然收敛起来,只把宣怀风在膝盖上抱着。

  白雪岚问:「你还生我的气不?」

  宣怀风反问:「生你的气,有用吗?」

  白雪岚说:「没用,我总归缠着你,你自然就没主意了。我倒爱看你束手无策的模样。」

  宣怀风呵了一声,笑着问:「这可是露出狐狸尾巴了?很多事情,你是故意的拿来气我。我倒不明白,这是什么缘故。」

  白雪岚不说,把脸压在宣怀风颈窝里,沉沉地偷笑。

  宣怀风问:「你脸上,还疼不疼?」

  雪岚本来想说疼,后来一想,宣怀风是很正经的人,心肠又柔软,骗他说疼,不定他就当真的难过起来,便忍住恶作剧的冲动,轻松地说:「本来就不疼,我皮厚肉粗,别说打耳光,拿棒子敲都不算一回事。」

  两人耳语了几句,都觉得心里很舒服。

  唇齿之间,淡淡地甜。

  像喝了甘美的山泉水,那甜意不浓烈,只若隐若现的,真要认真去寻,又回答不出来到底哪一句,叫自己这样浮在云端似的快活。

  仿佛宣怀抿发急病,展露昭在医院里把人抢了去,不过是看了一出电影,惊心动魄的开头,到了结尾,却只剩一对眷侣相视而笑的罗曼蒂克了。

  宣怀风现在对于坐白雪岚的膝盖,越来越习惯,横竖没有外人,也没想着下来,半边肩膀往后斜了,挨着白雪岚结实的肌肉,出了一会神,低声说:「怀抿的事,算是暂时解决了。可我看广东军的气焰,现在越来越嚣张。这样跋扈,看来他们是有所依仗的,只怕不好对付。你到底有什么打算?说出来,我也好帮忙。」

  白雪岚沉吟着。

  宣怀风问:「你是不信任我吗?」

  白雪岚笑道:「你不该这么说,我如果对你都不信任,那我还信任谁去?」

  宣怀风问:「那你担心什么呢?」

  白雪岚便又淡淡一笑,只把唇抵在宣怀风肩窝上,犯了困的野豹似的蹭着。

  宣怀风心忖,他大概是有难言之隐,我何必逼迫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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