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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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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小飞燕不料他说出这样的话来,觉得自己受到很大的侮辱,俏脸往下一沉,「你说什么?你瞧不起我姐姐吗?好,咱们也不要说话。」

  提着篮子,气冲冲地跨进院门。

  张大胜便跟在她后面,急得乱挠头,喂喂地叫着她说:「你气什么?我也是好心好意,为着你着想,才劝你一句话。常言说,忠言逆耳……」

  小飞燕头也不回,也不和他搭话,就进那间锁着宣怀抿的屋子里去了。

  自从小飞燕回去和宣怀风抱怨,这屋子就有了改变,公馆里的人往里面送了一张床,一张小木桌,还有一套半新不旧的床褥。

  宣怀抿的境况算是比过去好了,至少不用躺在干稻草上过夜。

  这时,宣怀抿正躺在床上,竖着耳朵等小飞燕过来。

  听见开门的动静,他就慢慢坐起来,做出一副等吃食的模样。

  他们都怕外头有人监视着,见了面,并没有做出热络的表情,小飞燕过来,默默地把吃食摆在小木桌上。

  宣怀抿看两人靠得很近,眼珠子也没瞧她,盯着那些吃的,低声问:「你去那地方了?」

  隔一会,小飞燕才微微点了点头,咬着下唇,说:「你吃一点吧。」

  宣怀抿拿起一个包子,沾着咸酱咬了一口,皱着眉咀嚼了一会,问:「你刚才,是和谁吵嘴?」

  小飞燕因为这并没有不能让人知道的,声音也不再压得那么低,说:「一个护兵乱说话,惹恼我了,和你无干的。」

  宣怀抿问;「那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?」

  小飞燕黑水银似的眸子瞅着他,心里很紧张似的,恍惚地一笑,说:「我没有话要说,你快吃吧,等一下,外头又要催了。」

  把手指了指桌上一碗稀饭。

  宣怀抿看看那稀饭,再看看小飞燕的眼睛,心里蓦地一跳。

  一个声音在脑子里叫道,这是下了药的!

  面上虽然镇定,身子已在轻颤。

  一边又很诧异。

  千难万难的叫了小飞燕去和展露昭碰头,怎么就弄过来一碗下了药的粥?

  他猛地想起,和广东军的人混一块,听过不少事,说落到仇家手里的人,要是掌握着机密,就算仇家不杀,自己人也常常要下手灭口的。

  难道,展露昭也要灭他的口?

  宣怀抿心脏狠狠一缩,又满脑子地乱向自己说,不会的,不会的。

  他对展露昭是什么心思,展露昭很清楚。

  他卖谁,也不可能卖展露昭。

  展露昭要是连这个都不明白,那他就是王八蛋!

  小飞燕看他盯着那碗粥,神色很吓人,急得频频回头去看房门方向,小声说:「快喝吧。」

  宣怀抿问:「这里面放了什么?」

  小飞燕没经历过这种玩命的勾当,声音都有些颤了,左右看看,很轻地说:「我不知道。昨天一个护兵跟着,我在鞋铺子里几乎没敢说上几句话。我姐姐挑了好一会鞋子,后来,一个伙计趁着递鞋盒子,把这个塞我手上,说给你吃。就这么几个字。」

  她见宣怀抿不作声,也隐隐约约感到一股危险,然后,忽然想到什么似的,脱口说:「难不成这是要你……啊!」

  眼睛猛地瞪大,一脸惊吓地捂住了嘴。

  浑身打着颤,只觉得害怕。

  宣怀抿看她这样,自己反而冷静下来,咬着牙笑了笑,说:「难不成什么?我不信他舍得。反正这条命,一早就归他的了。」

  目光一狠。

  也不用勺子,端起那碗粥,仰头咕噜咕噜喝了。

  把空碗在木桌上一放,对小飞燕说:「你快收拾东西,走吧。」

  小飞燕慌慌张张地把碗碟放回篮子里,走到门前,还回头望宣怀抿一眼。

  看宣怀抿在床前坐得直直的,放心了一点,想着大概是自己琢磨错了,打开房门走到外头来。

  张大胜还一门心思担心她生气的事,挨在柱子边等她,见着她就赶紧直起身来,对她说:「算我刚才说错话,成不成?你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?为着和我生气,连饭也不好好给人家吃了?」

  小飞燕把脸拉下,「我不与你说话。」

  挽着篮子,脚步飞快地往外走。

  正走着,听见身后屋里匡当一下,像什么东西带翻了木桌子倒在地上。

  张大胜一愕,再顾不上和小飞燕说话,和另一个护兵立即端起枪冲了进去,不一会,便有人在里面大喊,「不好!犯人死过去了!」

  小飞燕像耳边打了一个雷似的,把篮子啪地掉在地上,里面的碗碟都打碎了,脸无人色。

  她回过身,要冲到房里,被一个护兵拦住了,朝她恶狠狠地说:「走开!别添乱!」

  在那护兵腋下往里看去,木桌横歪倒下,宣怀抿人也睡在地上,张大胜蹲着,正探他的鼻息。

  有人便说:「把那个送饭的女的看住,八成是她下毒。」

  张大胜收回手,怒道:「毒你老子!七窍一点血丝也没有,这不是毒,这是犯急病了。人还有气,快叫人!」

  重要犯人出了这么大状况,护兵们谁也不敢乱作主张。

  因白雪岚不在,便立即去报告了宣怀风。

  宣怀风大为吃惊,赶紧过来,进了后院,见到帐房的黄先生也被护兵临急请来了。

  别的大夫赶过来都需要时间,黄先生是略懂中医的,人就在公馆里,所以这会子正帮宣怀抿把脉。

  宣怀风走过去问:「他怎么样?」

  宣怀抿被他们抬到床上,已是人事不省了,宣怀风看他那脸上,确实瘦了不少,心底很苍凉,一边问,一边握住了宣怀抿另一只手的手腕。

  黄先生锁着眉说:「这脉息,人是到了很危急的时候了。若是要送医院,那就赶快,迟了唯恐出大事。宣副官,您的意思?」

  宣怀风知道白雪岚的意思,是要把宣怀抿秘密关押起来的,这一送医院,恐怕后面的事不好处理。

  可一看宣怀抿,已经气若游丝,恐怕再禁不起耽搁。

  正咬着牙,小飞燕在一旁哭着问:「都这时候了,您还犹豫什么?就算不是一个娘,他毕竟也是你一个弟弟不是?您可不能这样狠心!」

  宣怀风把脚一跺,说:「送医院!快!」

  着人把宣怀抿送上汽车,他到底不放心,自己也坐了上去,临开车前,对一个听差说:「你给总长打个电话,就说宣怀抿忽然犯了重病,我作主张送他去医院了。要是总长……算了,我回来再给他一个交代吧。」

  坐到座位上,拍着车门说:「快开车,到最近的医院。」

  离白公馆最近,其实是一家叫为民的医院,虽然是华商开的,也有一些急救的设备。

  宣怀风却不知道,他们的汽车一出大街,就已经被盯梢了。

  等到了医院,把宣怀抿送进去急救,宣怀风正在走廊上焦急地等消息,就看见一群穿着军装的人上了楼,风风火火地冲着他们这方向来。

  打头一个,正是展露昭!

  宋壬立即紧张起来,大声喝问:「干什么的?站住!」

  掏出枪,拦在宣怀风面前。

  展露昭身后的那些大兵,顿时也全露了枪,卡啦卡啦地拉枪栓。

  两方在医院走廊,恶狠狠地对峙起来。

  其他病人护士吓得鸡飞狗走,都躲得远远的。

  展露昭很镇定地说:「别动手,大家犯不着。」

  宣怀风一见他那双要吃人似的眼睛,想起河边那档事,沉下俊脸,冷冰冰地问:「你想干什么?」

  展露昭说:「我一个副官,失踪很多天了。今天听说他被送到了这里急救,我特意过来看看。要真是他,我就领他回去。」

  宣怀抿是被白雪岚私下抓住的,其实就是绑架,在明面上,宣怀抿并没有任何实实在在的罪名。

  现在展露昭以上司的身分出现,提出要把宣怀抿带走,也算名正言顺。

  宣怀风到这时候,当然已经明白这里头的诡计。

  知道中了计,很恨自己的愚蠢。

  他扫了扫周围。

  心忖,这是大庭广众,而且是医院里面,万一真的开枪,那不但连累白雪岚,连白总理也要被连累。

  硬拼是不可取的。

  宣怀风叫宋壬把抢收起来,对展露昭说:「我弟弟得了急症,正在抢救。」

展露昭又走近两步。

  宋壬待伸手去拦,宣怀风把手在半空中一摆,示意宋壬让展露昭过来。

  他心里,很不甘让展露昭以为自己害怕他。

  展露昭走到他面前,笑着说:「我们不是又见面了?你想不想我?」

  上下打量宣怀风的目光,是毫不掩饰的。

  宣怀风极厌恶他这样盯着自己看,把目光狠狠瞪着他,沉声说:「你今天可以把怀抿带走,但你要以为,自己可以永远胡作非为,那就想错了。城外的事,我总要讨回自己的公道。这首都,也不会再容你这样嚣张跋扈。」

  展露昭说:「我和那姓白的,大家半斤八两。他在城外杀了我那些兄弟,还冒领一个剿匪的功劳。这事要暴露出去,他这总长就不用当了。」

  宣怀风不为所动,反驳他说:「你在城外意图绑架我,这事在报纸上宣传一下,广东军也没好果子吃。」

  展露昭一点惧怕的意思都没有,脸上带着令人很不舒服的笑。

  一双眼睛透过宣怀风的外衣,直射到里面漂亮精致的皮肉里去,看得人浑身鸡皮疙瘩直竖。

  半晌,展露昭压低声音,吐着热气说:「就爱你这骄傲劲,够味。迟早叫你落我手上。」

  宣怀风又惊又怒,不肯再和他多说,沉喝一声,「我们走!」

  领着宋壬和几名护兵,穿过那群虎视眈眈的广东大兵,扬长而去。

  展露昭看着他劲瘦修长的背影,忍得心痒痒。

  这要不是在城里,在医院,有这许多旁人,要考虑后果,他早一招手,喝令部下抢人了。

  姓白的也不过是个下三滥,怎么就能把这神仙般清高的美人给睡了?

  他一个下属过来,在展露昭身边报告,「军长,宣副官就在急救室里,现在缓过来了。」

  展露昭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,转头说:「缓过来就送到汽车上,开路。老姜给的药,倒还不错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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