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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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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张副官瞄了展司令一眼,赶紧把眼睛垂下,很谦恭地说:「不敢。宣副官对军长,当然是很忠诚的,只是抓走宣副官的人,也不知道会对宣副官用什么手段。初九的事情很要紧,下官只是想提醒一下军长。当然,还是军长您拿主意。」

  展露昭硬邦邦地说:「用不着。怀抿知道日子,但不知道地点,就算他知道,他也不会出卖我。」

  展司令说:「我看张副官提的这个醒不错,你可不要大意失荆州,栽在那个浪货手里。」

  展露昭神色还是那么冷冷的,说:「他跟我日子不短,这个人,我还是很清楚的。」

  事情便还是照原样的议定了。

  第五章

  为着戒毒院的开张要从初十改到初九,宣怀风又做了三两日的大忙人,把计画中要筹备的事都加紧去办。

  万幸在公文方面,都很顺利。

  上次打的那场麻将,几个老板答应的窗帘药品也到了一部分,至少开张这段日子是够用的,宣怀风算了算款项,除了麻将桌子上敲来的钱,另有一笔海关总署拨下来的专项款,支撑到年末不会有问题。

  那一边布朗医生打电话来,答复说还是决定接受职位了。

  如此一来,地、物、钱、人四大项,都算齐整,接下来的便好办多了,不过是开张那一天的剪彩布置。

  几个常来帮忙的朋友碰头,在一块兴致勃勃的商议,承平当然是来的,黄万山的腿也好了大半,已经出了医院回家里养着,拄着一根拐杖,也和他妹妹一同过来搭把手。

  因要写请柬,说起请哪些人,宣怀风沉吟道:「我希望这事办得不大不小,既要让别人知道戒毒院开张了,但又不要太浮夸。现在社会上的风气,动辄就请一群的政要人物,实在要不得。」

  承平赞同地说:「既然是办实事,自然从开张这里始,开一个实实在在的好头。不过剪彩的人,你想好了没有?」

  黄玉珊是极活泼热情的女学生,现在和他们熟了,说话越发大胆,笑吟吟地说:「宣先生说政要人物不要请一群,那么请一个就好。要是能把总理请过来,这报纸上一定会登消息,人人就都知道戒毒院开了。宣先生,我们向政府提出这样一个请求,你说总理会不会答应?」

  宣怀风现在听见「总理」这头衔,心里就颇不是滋味,微笑着说:「总理很忙呢,他是日理万机的大人物。虽然戒毒院也是关系民生的事,但还未至于要请他亲自来的地步。至于剪彩的人,我心目中,是想请我们海关的白总长。私下问过他,他也是欣然同意的。」

  黄万山在腿伤后,也在医院里受过欧阳倩的探访,说话间已知道了白雪岚整治那开车撞死人的恶少的事迹,对白雷岚很是敬佩,点头说:「这很好。白总长的做事,一向令人痛快。戒毒院就是和毒贩子这些恶势力斗争,要我看,倒非要白总长这样手腕强硬的人不可。」

  再说起具体的邀请名单。

  除了经常对戒毒院给予帮助的热心人士,那几个给戒毒院捐了不少东西的富商,也还是下了请帖。

  黄万山提起说:「欧阳小姐,务必要给一张帖子。人家为这戒毒院,开了一场慈善晚会,还亲自画了两张画,拍卖了一千块钱呢,都以社会慈善的名义捐过来了。」

  他不说还好,一说,承平就拍了一下大腿,指着宣怀风说:「你该挨骂呢。欧阳小姐为新生小学募捐办的慈善宴会,你不是当初满口子应承了来帮忙,临时就给推托了。人家再办一场,名义上还是为了戒毒院的,你又找借口不来。连我都替欧阳小姐不值。」

  宣怀风当着这许多朋友面,被说得很不好意思。

  黄玉珊倒是噗哧一下笑了出来,对承平说:「你算了吧。宣先生有多忙,你又不是不知道,这不亲眼看着他前前后后地做事?欧阳小姐那边,虽然没有宣先生帮忙,但我哥哥做了不少事呢。我也不知道,有人拄着拐杖,也能如此活泼。」

  黄万山说:「小丫头!拿你哥哥开心吗?也不怕人笑话。」

  拿起拐杖假装要打。

  黄玉珊就躲到承平身后去了。

  众人笑着看,都觉出一股活泼泼的青春鲜味在空气中荡漾。

  到了初六,所有请帖都派出去,宣怀风一直提起来的一口气,算是松了小半,第二天早上就偷了个小懒,迟了一个钟头才起床。

  醒了后,白雪岚已经不在房里了。

  这是常有的事,宣怀风也不在意,径直漱口刷牙。

  小飞燕一边给他递牙粉,一边很兴奋地和他说:「宣副官,我姐姐给我打电话了。」

  宣怀风愣了一下,才明白她说的是梨花。

  这小姑娘可算是孑然一身,能找到一个疼她的姐姐,也难怪她高兴。

  宣怀风问:「你姐姐给你打电话,都说什么了?」

  小飞燕说:「不就是说我们结拜姐妹,要做一个仪式,请一桌席面吗?姐姐问我什么时候合适。我哪知道这些,就来问问您。」

  宣怀风把热热的拧得半干的白毛巾,在脸庞上舒服地擦着,一边说:「这是你们的事,问我做什么?你们该自己作主。」

  小飞燕问:「我姐姐请席面,您赏不赏脸?」

  宣怀风说:「我要是有空,一定去的。」

  小飞燕喜道:「呀!真谢谢您。那您可以做我们结拜的见证人了。我要把这好消息告诉姐姐才行。」

  便乐得转身出去了。

  不一会,小飞燕脚步轻灵地小跑着回来,笑着问:「宣副官,我姐姐说,择日不如撞日。今晚就请您吃席面,好不好?」

  宣怀风略想想,觉得时间上还是可以满足的,便说:「悉听尊便。」

  小飞燕很欢喜,见宣怀风用过了牙刷牙粉,要放下来,连忙双手接了过去,又再倒了一玻璃杯温开水递给他,小声说:「还有一件事,我想请您帮忙呢。」

  宣怀风问:「什么事?」

  小飞燕说:「我姐姐说了,席面的钱,她无论如何是要出的,又不许我和她凑份子。我这个做妹妹的,什么都不做,怎么好意思?我想,这个大日子,也要给我姐姐买一件礼物,做一个纪念才好。」

  宣怀风说:「你有这个想法,很好啊。她收到你的礼物,一定会很高兴。不过你想请我帮你什么忙?帮女孩子买礼物,这我可是做不了参谋的。」

  小飞燕笑着瞥他一眼,说:「您啊,真是不知道做下人的难处呢。我在这才做了多久,身上没一个钱,想和帐房提前支一点薪金,可不是要您帮我说一声吗?」

  宣怀风恍然大悟,笑道:「原来是这样。这个忙我能帮。你要是缺钱,我这里有,先给你拿去吧。」

  小飞燕说:「不行,我给自己姐姐买礼物,怎么能用别人的钱?非我自己的工钱不可,这才是心意。」

  宣怀风听她语气坚定,知道她是不肯要自己私下给钱的,便找了纸笔来,写了一句话,给小飞燕说:「你把这个拿着,等一下去帐房找黄先生,他会把你这个月的薪金预支给你的。你会不会写自己的名字?」

  小飞燕说:「名字还是会写的。」

  宣怀风说:「那就行了。到时候你签个名字,表示你已经把这个月的薪金提前领,那就完成了。」

  小飞燕拿了他写的纸条,很是感激,说:「宣副官,谢谢您。」

  宣怀风朝她很和蔼地笑笑,打发她去做别的,自己便到小饭厅里吃早餐。

  早餐吃到一半,宣怀风正拿着筷子,挟碟子里剩下的一小片酱黄瓜,打算混着白粥吃,猛一抬头,看见白雪岚神秘的笑脸在对面隔窗里冒出来,对他说:「好好坐着,先别动。」

  便看见什么闪了闪,似乎又有什么响声。

  接着听见白雪岚说:「行了。」

  宣怀风没了吃饭的心思,放了碗筷,走到外头,看见白雪岚捧着一个照相匣子,就站在对转角。

  他走过去说:「还以为你干什么,这样神秘兮兮。嗯?怎么忽然弄了这个来?」

  伸手轻轻敲了敲照相匣子。

  白雪岚说:「一个下属送来的,这家伙倒懂孝敬,我正想买一个来用呢,以后该当对他提拔提拔。来,站到那边去,我帮你照一张。」

  说着又捧起照相匣子,把一只眼睛眯着贴到匣子上去,举起一只手给宣怀风打信号。

  宣怀风说:「我还穿着睡衣,有什么好照的?」

  白雪岚还是一个劲地给他打手势,要他站到走廊转角去,嘴里说:「你穿着睡衣,有风情极了,我照一张,以后藏我的钱夹子里。」

  宣怀风听他这样说,更不肯照,反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,原本因为热,睡衣最上面的一颗钮扣是解开的,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,现在立即把那颗钮扣都扣上了,罩得严严实实。

  白雪岚把头抬起来,吐着气说:「你这么扭扭捏捏的干什么?」

  宣怀风说:「我不是外面那些时髦小姐,可不当风流照主角。你这样不正经地胡闹,既浪费时间,又浪费东西,我是不配合的。」

  白雪岚把肩膀耸了一下,说:「你这正经模样,就叫人又爱又恨。好罢,你去换了衣服来,我们好好照几张。以后集成一个相册,老了坐一起翻翻,那才有趣。」

  宣怀风微笑着说:「虽然是罗曼蒂克的想法,不过你又怎么知道我非配合不可?」

  白雪岚便也笑了,问:「你不和我罗曼蒂克,还能和谁罗曼蒂克?」

  表现出很笃定的自信态度。

  宣怀风见这是小饭厅前,来往的听差很多,便没有说话,只是唇角微微向上扬着,把下巴往回去的方向一抬,做了个示意,就转身慢慢地走。

  白雪岚把照相匣子收拾起来,追上去和宣怀风肩并肩走,两人一道回到屋子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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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白雪岚到法兰西喝过洋墨水,对照相匣子这种舶来品颇熟,若只是摆弄照相匣子,自然引不出他多少兴奋。

  但想到这是第一次亲自帮心爱的人照相,要永远留下俊美可爱的影像来,那意义就大大不同了。

  白雪岚竟是把自己当成了照相艺术师这样来处理,进了屋子,便帮宣怀风当穿衣服的参谋。

  宣怀风本来说穿一件青色长袍,白雪岚表示反对,必定要他穿一件新从洋裁缝那里订做回来的真丝黑西装不可。

  他这一点任性,宣怀风还是包容的,听他的话,把黑西装找了出来,里面穿了件雪白的绸衬衫。

  那西装是照着宣怀风身量做的,料子极好,穿起来笔挺无皱,把修长匀称的身子衬得无可挑剔,让人显得很精神。

  他换好衣服,出来在门前一站,恰好站在阳光射下的地方,就仿佛明星走进舞台上的光圈底下。

  领口那处,衬衫和西装黑白相配,白是珍珠般耀眼的白,黑是深夜般漆亮的黑,衣领贴着那截暖玉似的,几乎望一眼就能想像贴近时可闻到的馨香的脖子。

  一双乌眸由黑琉璃精心打造似的,静静往周围一扫,几乎能摄魂夺魄。

  白雪岚眼睛都看得直了。

  想起这宝贝是他一个人的,又满心眼的兴奋。

  宣怀风看他站在对面,一动也不动,只是将眼神很露骨地盯着自己,大感尴尬,说:「到底照不照?要是照,就动手吧。」

  白雪岚说:「当然照。你这样子,神气极了,就这样站着,不要动。」

  摆布着照相匣子,便照了一张。

  宣怀风在门前站了好一会,见他还把头低着,说:「一张就可以了,我知道这东西材料贵,照一张费一次,实在不应该浪费掉。」

  白雪岚又把头抬起来,说:「照你算什么浪费?以后洗出照片来,每一张都是我的宝贝呢。你难道还想省着给别人用?」

  宣怀风轻轻笑起来,承认道:「你说对了。我想着初九那天,借你这照相匣子一用,行不行?」

  白雪岚问:「是开张上拍照片留念吗?」

  宣怀风说:「是的。」

  白雪岚便和他使了个情人间心有戚戚的眼神,笑道:「我们想到一块去了。你放心,东西我都准备好了,初九能让你照上许多照片。」

  宣怀风不由露出笑容来,在阳光下神采飞扬。

  白雪岚叫道:「别动!我要拍这一张!」

  忙把头低下,在照相匣子里瞧准了,按下快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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