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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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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卫,不,应该是卫霆,对凌家的人从来没有一丁点好感。

二十年前,正是上一任凌将军凌泽南主导了他的被捕,刑讯,虽然审讯官是泰斯,但他很清楚,在单面可视玻璃后面,静静矗立着欣赏他的痛苦的人群,一定有凌泽南的身影。

那个,曾经暗中想招募自己,让自己为凌家效命,却被自己拒绝的凌家家主。

只想和艾尔在一起。

只想帮艾尔。

卫霆一点也不想选择靠山,他只想做自己,但是,如果有一天再也无法自由飞翔,如果做联邦军人,就必须选择一方势力的话,他只可能选择艾尔。

只有艾尔,只想把自己奉献给艾尔。

不是修罗家,更不是野心勃勃,手段卑鄙的凌家!

坚毅的脸庞,蓦然扭曲出一丝痛楚。

「啊,我太迟钝了,」艾尔?洛森宛如大梦初醒,手忙脚乱地把他抱起来,「伤口一定很疼,他们竟然这样对你。那些敢对你做这些事的混蛋,我会好好处置的。我先带你去医护室。」

「不……我有话,要说。」

双唇轻微地开合,彷佛说每一个字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。

身体颤抖。

额头也一直在冒冷汗。

「有什么等一下再说,先治疗了……」

「艾尔!」忍不住用最大的力气低吼。

乌黑发亮的眸子瞪着正抱着自己的男人。

一向都是很内敛深沉的人啊,这种时候居然没脑地和自己争执。

再这样,自己随时就要撑不住了……

「卫霆?」

「别那么……用力,勒得,很疼。」

「抱歉。」

「和你无关,灵敏剂。」轻轻地喘息中透着痛苦。

艾尔?洛森脊背一僵。

啡色眼眸杀意涌现。

「他们对你用了灵敏剂?几倍量?」艾尔沉声问。

「五倍。」

「该死!」艾尔调整着僵硬的手臂,不敢把他的宝贝抱得太紧。

他要把这些疯子通通凌迟,割成碎片!

五倍的灵敏剂,他们居然敢背着他使用了灵敏剂!

心疼得已经碎了。

「不要怕,我立即给你注射相应的缓解剂,再给你一点麻药,不会再疼了,我保证。」艾尔?洛森忍着温柔地亲吻他的冲动。

连亲吻也不可以。

五倍的灵敏剂,纵使再温柔的吻也是酷刑。

「不,我不要注射。」黑眸执拗地闪过一道亮光。

「别怕,我亲自帮你注射,保证扎针不疼。忍耐一下,只要用了缓解剂,很快就会有效。」艾尔?洛森像哄小孩子一样温柔,满脸怜惜,心中千疮百孔。

卫霆,为什么偏偏是卫霆,总要受这种没人可以承受的痛苦?

「不要缓解剂,不要。」

「别乱动!卫霆,你听话点,不要乱动……」怀里人的挣扎,让艾尔?洛森这个威严的少将惊慌失措,既怕他摔下来,又怕双手太用力弄得他更疼。

「我不要缓解剂。我只想多看你一眼,艾尔。」

审讯室瞬间死寂般安静。

凌谦忍不住走前一步,被凌涵冷冷地伸手拦住。

「哥哥他……」

「他不是哥哥。」凌涵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。

深邃眸子凝结成冰。

厚厚冰层下,是他被冻得四分五裂的心脏。

哥哥他,被艾尔?洛森卑鄙险恶地抹杀了。

哥哥的身体,被一个死了二十年的孤魂占据了。

不能接受!

因为是复制人,所以才这样对待他吗?因为是复制人,就理所当然抹去他的存在吗?不管你们用了什么方法,我绝不接受!

要把哥哥带回家,一定要让爱我们的哥哥重新回来。

卫霆的灵魂,必须毁掉!

凌涵走前一步,挟带着令气温降低的危险。

「哥哥,你受了伤,神志不清了,请跟我回去接受治疗。」知道熟悉珍惜的身体里目前并不是心爱的人在主宰,凌涵说话的语气冷淡犀利,「你是新凌卫号的舰长,我是军部指派对你进行监督的军官,你现在丧失自主能力,我有权代你做主。」

「谁说他丧失了自主能力?」艾尔?洛森抬头,一点不让地逼视回去。

「他现在并不是凌卫。」

「你有证据,证明他不是凌卫?让开,我要带他去医疗室。没看见他在忍着疼吗?」

凌涵挡在门前,比一堵墙还强硬,盯着艾尔,冷笑着一字一顿地说,「他不是我哥哥,疼死活该。叫他快点消失,让我的哥哥回来。」

「混蛋!」

如果不是抱着爱人,艾尔绝对一拳打碎这张阴毒的俊脸。

这时,疼得脸无人色的凌卫开口了。

「我要发表声明,」痛得嘶哑发颤的声音,却透着冷静,和深思熟虑后的笃定,「维尔福中将,请为我作证。」

早就赶到的维尔福中将和一干下属,一直被他们当成透明人待在一旁。

忽然被卫霆指名,维尔福中将才扬起浓眉,跨出一步。

严肃地扫视着室内的人。

「维尔福,帮我一次。」颤动着痛楚的黑眸向维尔福一扫,惨笑着说,「你欠我一次,记得吗?」

维尔福山一样的脊梁蓦然一震。

早已百炼成钢的心,被这个多年不见的眼神深深触动。

二十年前,伟塔罗娜战役,伟大至极,却被生生抹杀,无人知晓的漂流人计划。

当年如果不是卫霆,自己这个如今怒吼三军,跺一下脚星球都要震三震的中将,早就成了宇宙中一粒微尘。

还记得那个完成计划归来,穿着紧身宇宙服,脸上犹挂着两道污迹的年轻军官。

在舰艇走廊上擦身而过,一掌轻轻拍在他肩上。

笑容灿烂,意气风发。

你欠我一次,记住啦,维尔福。

声音清亮,带着一丝孩子般的得意。

卫霆,是卫霆。

这个叫凌卫的人的身体里,居然生存着二十年前的卫霆!

一瞬间,维尔福中将经历沧海桑田,酸甜苦辣,心中自明。

「我只能保证秉公处理,」他重新绷直了脊背,嗓音低沉,「不过,联邦自由公民,确实都享有发表个人声明的权力。」

「维尔福,你!」

凌谦怒而冲前,在离维尔福两步的地方,被维尔福忠心耿耿的下属们七八支枪抵上额头。

追到审讯室的人中,以维尔福这一派的人最多。

「卫霆,你已经疼得浑身冷汗了,不管你要做什么声明,先接受治疗再说。」心上人忍受着痛苦,在自己怀里一阵一阵微颤,艾尔心疼得脸都变色了。

「不,一定要,现在。」卫霆语气坚定。

仰头看了艾尔一眼,目光充满苦涩的爱怜。

傻瓜,如果不是灵敏剂,不是剧烈的痛苦,我怎么可能第一次完全清醒地掌握这个身体?又怎么可能撑到现在?

这一点点的残存意识,不知是如何保存在凌卫的血肉中的,那也许是目前的科学技术也解释不清的难题。

从凌卫的第一次呼吸开始,他就存在了。

被拘禁在一个不由他控制的身体里,被压抑在万丈深渊之下,时而清醒,时而恍惚,被动感觉着凌卫的感受,却毫无控制权,宛如一个隐形灵魂,没人可以听见他的一言一语。

这样悲惨的状况,持续了二十年。

凌卫才是这具躯壳的真正主人,

而他,只是一缕孤魂。

没人知道那种刻骨铭心的孤单无助,他唯一能做的,是回忆自己和另一个人尚未展开的恋情,寂寞地编织无数个不可能实现的未来。

最近一年,情况总算有所变化,尤其是见到艾尔后,火山般的思念烧融了层层精神束缚,冒着化为精神碎片的风险,他从深渊最底层冲向海面,一次又一次,企图占有这身躯,哪怕一分钟也好。

哪怕一秒钟,也好。

天可怜见,他曾经短暂的醒来过,虽然付出极大代价,虽然如昙花一现,只来得及一个亲吻,一下抚摸。

但那一现的昙花,芬香足以弥漫苦苦思念的二十年。

想和艾尔在一起。

只想,和艾尔在一起。

被禁锢在凌卫的身体里,可以听和看,可以感觉和痛苦,却不能说出一个字,不能做任何动作,不能有任何自我意志的行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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