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岳辰晴好像被这声音所伤,胸口闷痛得说不出什么话来,他根本不知道密术和口令是什么,他只是躬下身子,脸埋入双掌之中,哽咽着。

“四舅。”

呜咽成了嚎啕。而那小偶人只是静静地望着他。

岳辰晴蜷跪在炼器室外,泣道:“四舅,我想你了……”

咒诀绝不会是这个,可是炼器室紧闭的大门却发出沉闷的响,吱呀一声向两边打开。岳辰晴怔愣地看着,慢慢地站起来,走进去。

那里面东西摆得有些凌乱,主人是个忙碌极了的人,图纸钉了满墙,上面绘制着各式各样的机甲和法器,有许多都还只是慕容楚衣生前的设想,还来不及去一一实现。岳辰晴一张一张地看着——

重华贪嗔痴,明明名气差到这个地步,慕容楚衣把自己关在炼器室内炼制的,却尽是些造福于人的东西。

取水的木甲,避邪的法器……

这些草图都还堆在他的案上,慕容楚衣受了诅咒,不能亲近任何人,于是他对这尘世所有的好意都留在了这些卷帙浩繁的图录上。

他大概曾以为自己的一生会很长,孤寂虽难忍,但至少能将这些构想一一于指端实现。

岳辰晴翻着他案几上的东西,一些榫卯,几枚圆钉,竹武士的细部关节。他每拿到一样东西,都会细看一会儿,而一想到慕容楚衣生前制作这些是为了什么,他就觉得心中愈痛——贪嗔痴,贪嗔痴,最为无情的炼器者——窗外尽是骂名,窗内忧思人世。

每一张图纸下细细的著述都令岳辰晴哽咽,眼眶发湿,有时候必须忍上好一会儿心头的难受,才能继续将之读下去,明白这一只木甲是为了助老人方便,那一件宝器是护小童周全。

岳辰晴甚至发现了一沓模仿岳家手笔的金刚不破符。

他将那一叠符纸攥在手里,忽然明白原来当年李清浅剑魔作祟,重华人心惶惶而穷苦之人无力购买岳府护身咒时,给那些穷人默默送去符纸的人,根本就不是江夜雪,而是……

岳辰晴捧着那些泛黄的纸张,犹如胃部被谁狠狠揍了一拳,他弓着声,哀声痛哭起来——

是四舅啊。

一直以来,贪嗔痴不是他,戒定慧才是他。

那温柔的人,宽广的人,哪怕被逼到绝境里也一直坚持着,做到问心无愧的人……都是他的四舅慕容楚衣啊……

“四舅……四舅……”

岳辰晴破碎地恸声哭泣,他将自己困囿在这一间小小的炼器室里,炼器室的滴漏还在安静而无声地流转着,砚台里的墨没有洗,一支湖笔还搁在白宣纸旁。

就好像慕容楚衣因为什么事情,才刚刚匆匆走出去一样。

死物无情,这满屋子的机甲图谱并不知道,它们的主人,其实再也不会回来了。

第178章容怜赴宴

岳家群丧结束后的第二天,重华王都上空忽有一只翎羽漆黑的巨禽飞过,那禽鸟生得像鹰,可除羽翅之外,浑身皆是兽类白毛。此怪禽不知如何入境,振翅扶摇入云,速度极快,哪怕最迅速的御剑师也无法追上它的踪影。

怪禽在王城上空盘桓一圈后,化作一道黑风,腾云消失,而后王都便天降暴雨,下了足足三日,不知日夜晨昏。

等雨停之后,许多人都忽然罹患了疾病。神农台的药修一一察断后得出了一个令人胆寒的结果——

魔气。

那些人无一不沾染了浓重的魔气,重华从不修魔,无法驾驭这些浊瘴,神农台虽能勉强净化,却也是杯水车薪。染病的人太多了,许多人没有等到神农台救治就已经无法承受瘴疠痛苦而亡,有些人没有死,但也得了失心疯。

在战场上见识过燎国国师九目琴的修士们都开始纷纷揣测,说那只怪禽就是九目琴其中一只眼睛里放出的魔兽。

又有人说,这是燎国新炼出的魔禽,可以引云降雨,使得沾上过雨水的人被魔气所侵染。

众说纷纭,一时间人心惶惶。

君上为此愁眉不展,偏生姜拂黎和梦泽此时都不在王都,姜拂黎云游未归,梦泽则在不久前因身体不适,又去了别城的汤泉宫疗养。城内虽然有别的药修,但事发突然,又是从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病症,所以那些药修们忙得焦头烂额,却仍然是捉襟见肘。

顾茫也受到了这场暴雨的影响,不过他一直在竭力克制着自己,没有让自己暴走失控。

重燎之间的情势一天比一天危急,终于有一天,燎国陈布于重华边境的大军集结压境,兵走险路,选了一条最短也最偏奇的路线,往王城方向绕袭。

面对这样岌岌可危的境况,朝中一片混议。有人说应当赶往前线主动开战,有人说应当趁此时机加固王城防御,竟还有人在这时候唉声叹气嫌王城修建位置离燎国过近,为降低战损,建议直接弃城迁都。

这些人平素里就是绣花枕头,之前那场惶惶大雨,将他们里头的谷草全都泡烂了,臭气简直弥漫到了外头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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